1、本文以公務員日常公務行為作為研究對象，以權力場為核心概念，通過對五級政府公務員的問卷調查和個別訪談，從整體的、過程的、具象的角度力圖對公務員日常公務行為及其特征做出解釋，從更微觀的視角、更可視的前臺、更務實的角度觀察和反思政府運行。本文核心觀點是:公務員日常公務行為可以分為三類:文字行為、會議行為和走訪行為（包含檢查、接待和跑項目），從歷史上看，這些行為方式是由權力場決定的，從現實來看，當前的權力場決定了這些行為方式的特征。所謂“權力場

2、”即是特定的價值結構、組織架構、權力運作的綜合。
　　本文主要回答三個問題。第一、公務員每天在干什么？即從日常行為的角度，公務員每天從事哪些公務活動，如何對這些活動進行歸納、概括和描述？第二、為何以這些方式行使公務？各種日常公務行為是如何形成并固化的？第三、當前公務員這種行為方式的特征何在，其原因又是什么？
　　研究表明:
　　第一、各級政府公務員日常公務行為具有內容上的可視性和結構上的同質性。各級公務員日常公務活動主

3、要是寫文字、開會和走訪接待，這三類行為成為其工作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文字寫作主要包括以文對人、以文對事和以文對文三類，在文學性、政治性、行政性三色之間尋求光譜的最佳組合，但三者存在很大的沖突，很難一致。開會包括決策性會議、協(xié)調性會議、執(zhí)行性會議、交流性會議和象征性會議，對不同類型的會議有不同的偏好和動機，組織會議要從政治性、行政性、技術性三個角度實現統(tǒng)一。檢查、接待和走訪則同樣具有普遍性。這三類行為具有鮮明的特征，在物理特征上表現為量的

4、不斷增加，在功能特征上最大的特點是行為過程中的偏離，即對原有功能的一種偏離甚至走向反面，主要表現為文字的具文主義、會議的低效鎖定和走訪的異化。這三類行為是幾乎所有公務員的工作方式，可以說是“朝野一致”、“官兵一致”、“四海一致”。
　　第二、通過對文字、會議和走訪行為的歷史追溯，表明這三類行為方式由歷史上的權力場決定，具有必然性。公務行為方式的產生和變遷，是歷史上的權力場所決定的，取決于政治組織架構的設計、政治權力關系格局和政治文

5、化的核心價值，服從和服務于特定的政治價值、政治制度和政治組織。文字對于公共權力具有載體關系，是權力得以實現的要素之一，文字塑造了權力的合法性，實現了權力的秩序化，也實現了權力的理性化。文字是科層結構運行的前提，是科層結構展開的支撐。會議是權力的運行方式，是權力合法性的最主要標志，會議和科層組織存在著天然的關系，特別是在現代議會政治和政黨政治生活中更是如此。檢查和接待、跑關系也伴隨著公共權力在科層體系的分化和延伸而得以發(fā)展，這些行為和官本

6、位的組織結構、政治文化也有密切的關聯。因此，文字、會議、走訪必然與公務員不可分割。
　　第三、當前公務行為的特征是由當前權力場所決定的。當前的權力場，既有傳統(tǒng)權力場對權力合法化、理性化、秩序化的要求，對科層結構展開和鞏固的訴求，又具有新的面貌。一是集權約束，包括社會集權、府際集權和個體集權，二是科層內卷，即人員、機構、管理上不斷擴張，但結構卻沒有得到優(yōu)化，三是文化慣性，即級別崇拜、運動治理和公私混合的影響。這些新的變化對公務員行為

7、形成了三個法則:老大法則，即領導和上級的意志主導公務員行為。模糊法則，即以工作量而不是質來證明機構地位。惰性法則，即官場文化的影響。而這三個法則決定了行為特征的諸多方面。
　　最后，本文還探討了行為方式改進的可能。從對當前公務員日常公務行為的梳理可以看出，目前存在著普遍的低效。在既定的權力場結構下，可以從技術層面對公務員行為方式及其效率進行有限的改進。但從長遠來看，需要對權力場進行周期性的改良，以使公務行為保持一定的效率，維系政府